2019年世界经济形势与展望

执行摘要

全球宏观经济发展展望

必须紧急采取具体的政策行动，减少全球经济风险，为稳定、可持续的经济增长夯实基础。动态的、包容性的全球经济对于实现《2030年可持续发展议程》的宏伟目标至关重要。决策者必须遏制金融脆弱性和贸易争端升级带来的短期风险，推进实现经济、社会和环境目标的长期发展战略。果断的政策行动，关键是在应对气候变化、可持续金融、可持续生产与消费、克服不平等等重要领域进行多边、合作、长期的全球决策。同时还必须推动建立更具包容性、更加灵活、反应更加积极的多边体系。

全球经济的稳定增长掩盖了潜在风险和失衡

2017年和2018年，一半以上的世界经济体经济增速加快。两年中，发达经济体以2.2%的速度稳定增长，许多国家的增长率上升到接近潜在增长率，一些发达经济体的失业率降至历史低点。在发展中经济体中，东亚和南亚地区继续保持相对强劲的增势，2018 年增长率分别达到5.8%和5.6%。许多商品出口国，特别是燃料出口国，即便在面对价格波动的局面没有改善的情况下，仍呈现逐步复苏的态势。2014/15年度商品市场大幅下跌的影响仍继续对财政和外部平衡造成压力，并造成债务高企。 2018年，美利坚合众国财政措施引发的增长加速，抵消了其他一些大型经济体的增速放缓，使全球经济增长稳定在3.1%。预计2019年，全球经济将以3%的速度稳步增长，但是越来越多的迹象表明增速可能已经达到顶峰。2018年，全球工业生产和商品贸易增速逐步趋缓，贸易密集型资本和中间产品部门尤为明显。主要指标显示，由于贸易争端升级、金融压力和波动风险显现、地缘政治关系紧张，2019年许多国家的经济增势将会减弱。同时，一些发达经济体面临的生产能力约束，可能会对短期增长产生影响。

新闻数字掩盖了经济增长失衡，深度贫困地区并未受益

新闻数字掩盖了许多发展中经济体的脆弱性和挫折，也没有反映出世界各地经济发展失衡的局面。虽然过去两年全球经济前景有所改善，但几个发展中大国的人均收入却出现下降。预计2019年，中部、南部、西部非洲以及西亚、拉美和加勒比地区的人均收入将出现进一步下降或增长乏力的状况，这几个地区的极端贫困者占全球的近四分之一。即使在人均增长强劲地区，其增长多由核心工业地区拉动，外围和农村地区则远远落后。虽然几个发达经济体的失业率处于历史低点，但在过去十年中，许多民众，尤其是低收入者，可支配收入增幅很小，甚至根本没有增长。世界一半以上的人口缺乏社会保障，维持生计活动长期处于高水平。由于存在这种失衡，消除贫困和为所有人创造体面工作的目标距离更为遥远。收入增长不足也给许多其他可持续发展目标带来风险，因为各国需要解决基础设施瓶颈、改善医疗保健、提升人力资本、增加机会。

资源大国难以挖掘发展潜力

许多落后的发展中经济体的出口收入和财政支出严重依赖商品。出口和财政收入的剧烈波动，往往造成经济活动的剧烈波动，并转化为增长的长期低迷。在治理能力和制度质量薄弱的国家，缺乏多样化可能成为社会经济发展的障碍，其产生的影响更为严重。在依赖商品的增长滞后国家中，许多国家几十年来或陷入长期武装冲突，或内乱动荡持续不断。

《2030年可持续发展议程》的不确定性、风险和执行

下行风险和脆弱性不断加大，威胁经济增长的短期可持续性

全球经济稳步增长掩盖了一些短期风险的积累，而这种风险可以严重扰乱经济活动，对长期发展前景造成重大损害，导致《2030年可持续发展议程》多项目标的实现难度加大。宏观经济严重失衡、外债高筑等脆弱性严重的国家，特别容易受到这种干扰。随着全球政策空间大幅缩小，任何外部冲击都可能对全球增长和社会经济状况产生持久的重大影响。

贸易政策争端不断升级构成短期威胁……

2018年，世界最大经济体之间的贸易摩擦明显加剧，世界贸易组织争端解决机制下提出的争端大幅增加。美国提高进口关税的举措引发了报复和反报复。尽管刺激措施和直接补贴抵消了中国和美国遭受的大部分直接负面影响，但是全球贸易已经失去增长势头。世界最大经济体之间紧张加剧，关税螺旋式上升，这种局面的长期存在将给全球贸易前景带来重大风险。世界经济可能受到投资放缓、消费价格上涨、商业信心下降等方面的严重影响。全球价值链将遭到严重破坏，深植于中美贸易供应链的东亚经济体出口商首当其冲。中国和(或)美国增速放缓还可能导致商品需求减少，非洲和拉丁美洲的出口商将受此影响。贸易争端可能加剧金融脆弱性，特别是在一些新兴经济体。进口价格上涨以及金融状况收紧和偿债成本增加，可能会挤压行业利润并导致某些行业陷入债务困境。

……并造成长期影响

长时间低迷的贸易增长也将给中期生产力增长带来压力，从而影响长期增长前景。贸易通过规模经济、获取投入以及从国际交往中获得知识技术为生产力增长提供支撑。服务贸易也有利于包容性、适应性和多样性。这些贸易渠道与投资决策、生产力提高、经济增长以及最终的可持续发展密切相关。

全球金融状况急剧收紧可能引发局部金融动荡……

2018年，政策不确定性和国家脆弱性继续加深，导致金融市场频繁波动。由于贸易摩擦升级、债务高企、地缘政治风险加剧、石油市场变化以及对美国货币政策路径的预期转变，投资者情绪深受影响。在这种背景下，2018年全球金融状况出现紧缩。在当前不确定的环境下，任何意想不到的发展或情绪的突变，都可能引发市场的剧烈调整和资本的无序重新分配。利率快速上升和美元大幅升值，可能使一些国家的国内脆弱性和财政困难加深，导致债务困扰的风险加大。

……影响范围可能扩大

一些国家国内脆弱性严重，经常账户赤字和财政赤字高企，外部融资需求较大，偿债义务不透明，政策缓冲有限，投资者可能对这种国家保持高度警惕。金融压力也可以通过银行渠道和其他金融市场的联系在国家之间传播。此外，证据表明最近金融市场不论基本面如何，都因投资者信心离散而受到波及，使新兴市场面临更加广泛的风险。

主要经济体的货币政策调整或政策失误可能提升金融压力

美国等发达经济体的货币政策调整路径存在很大的不确定性。在高度顺周期的财政扩张和进口关税增加的背景下，通货膨胀压力急剧上升，可能促使美国联邦储备局以远远快于当前预期的速度提高利率，从而导致全球流动性急剧收紧。在大不列颠及北爱尔兰联合王国按计划于2019年3月脱离欧洲联盟之前，欧洲决策者可能无法敲定法律和监管安排，而鉴于欧洲银行在推动全球跨境资金流动方面的突出地位，这将给金融稳定带来风险。中国最近宽松政策可能为短期增长提供支撑，但也可能加剧金融失衡。这可能加大未来去杠杆进程无序发展的风险，对实际经济活动产生巨大影响，并造成区域和全球外溢。

气候风险对各国、特别是小岛屿发展中国家的经济前景构成威胁

气候风险正在加剧，极端天气事件日益增多。过去六年，超过一半的极端天气事件是由气候变化所致。气候冲击同时影响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大型社区面临流离失所风险，重大基础设施遭到严重破坏。然而，灾害造成的人员损失主要是在低收入和中低收入国家。加勒比以及印度洋和太平洋的许多小岛屿发展中国家，因洪水、干旱加剧、海岸侵蚀和淡水枯竭，气候风险尤为巨大。气候对港口、机场等关键运输基础设施造成破坏，可能对国际贸易和最脆弱国家的可持续发展前景产生更加广泛的影响。如果全球气温升高1.5°C，沿海基础设施被海洋淹没的风险就会大幅增加，这种情况可能最早在2030年代就会出现。

长期的潜在脆弱性危及全球经济增长在金融、社会和环境领域的可持续性

全球公共和私人债务水平继续上升。在一些国家，巨额偿债义务给政府财政带来沉重负担。普遍而言，发展中经济体在债务增加的同时，生产性资产往往没有相应扩大。基础设施差距大、现有资本退化及其对生产力的影响，使人们对债务的长期可持续性以及中期生产能力表示关切。

非洲实现两位数增长、大幅减少收入不平等是2030年消除贫困的关键

从社会方面来看，经济增长往往无法惠及深度贫困群体。在深度贫困和不平等严重地区，人均收入增长乏力，严重阻碍了社会发展。尽管二十年来取得了重大进展，但仍有超过7亿人处于极端贫困线以下，其中超过一半生活在非洲。要实现2030年消除贫困的目标，高贫困率国家就必须实现快速转变，在加快经济增长的同时大幅减少收入不平等。非洲要达到减贫目标，必须在远超前50年水平的基础上实现两位数的经济增长。

推动世界经济增长的方式必须发生根本转变

为了避免人类和自然发生重大变化，2030年之前就必须开始减少全球二氧化碳排放量。尽管在降低生产中的温室气体强度方面取得了些许进展，但环境可持续生产与消费的转变没有达到应有速度，导致碳排放上升，气候变化加速。如果要使生态系统和生计避免进一步的严重破坏，推动世界经济增长的方式迫切需要发生根本的、更加迅速的转变。要在诸多方面采取政策行动，加快技术创新，进行重大的行为改变，才能实现这种根本转变。

政策挑战和前进方向

全球决策的多边方式面临重大挑战

人们日益认识到，在国家之间和国家内部经济一体化的利益没有得到公平分享。贸易和金融自由化被认为加剧了国家内部的收入和财富不平等，限制了政策空间，甚至在某些情况下损害了国家主权。多边体系的核心机构和协议承受的压力不断加大。在国际贸易、国际发展融资、应对气候变化等领域，这种压力已经出现。当多边主义面临威胁，国际合作和治理就显得格外重要。《2030年可持续发展议程》提出的许多挑战都是全球性的，需要采取集体的合作行动加以应对。

必须建立更具包容性、更加灵活、反应更加积极的多边体系

在当今关系紧密的世界经济中，国际商定的规则和机构对于确保良好市场运作、解决分歧和保证稳定至关重要。因此，加强多边主义是推动全球可持续发展的关键所在。为发挥效力，多边体系必须应对合理关切和批评。多边贸易体系架构应该更好地与《2030年可持续发展议程》进行对接，为国际贸易建立包容、透明、有利发展的框架。必须推动国际税务合作，使所有国家从国际公司得到公平的税收份额，这对于最贫困国家尤为重要。为了制止全球变暖，必须加强绿色技术国际合作，包括可负担的技术转让，为许多发展中国家，特别是最不发达国家向可持续生产转型提供支持。

有效的国家税务政策必须得到国际税务合作的补充

国际社会要继续努力，通过制定促进增长的税收政策来建立公平、可持续、现代化的国际税收制度。这种努力的方式和范围应具有普遍性，并充分考虑到各国的不同需求和能力。在数字化时代，税收多边化至关重要。但是，必须为各国留出空间，使其能够采取有效的税收政策，加强国内公共财政，促进可持续发展。有效、管理良好的国内公共资源的调动、预算编制和使用，对于提供基本公共产品和服务、加强基础设施、减少不平等、支持宏观经济稳定至关重要。

环境可持续增长需要政策和消费的根本转变

经济决策必须充分纳入与排放有关的负面气候风险，从而减少对碳密集型服务和化石燃料技术的需求。为此，可采用碳定价，能源效率管理例如制定最低性能标准和建筑规范，减少社会效率低下的化石燃料补贴制度等方式。政府也可以促进研发补贴等新节能技术的刺激政策。在高度依赖化石燃料生产的国家，经济多样化势在必行。

自然资源财富管理需要有远见的政策战略

自然资源财富应加以有效管理，并为其制定卓有远见的政策战略，可以为经济体创造巨大的发展机会。商品部门的收益可以提供重要收入，为扩大教育和保健机会、投资重要基础设施、提供重要的社保服务、促进经济多样化提供支持。多样化将加强适应性，在许多情况下也是环境的需要。为此，要在广泛的可持续发展战略中对商品管理采取综合办法，其关键要素包括强化制度、提高透明度、制定逆周期政策、对人力资本的精准投资。

教育、就业政策和农村基础设施是减少不平等的核心

高度不平等是实现《2030年可持续发展议程》的主要障碍。增加受教育机会、提高教育质量是克服这一障碍的关键。提高最低工资、扩大社会保障等就业政策，也有助于提高最低收入者的生活水平。通过交通、农业和能源的公共投资优先发展农村基础设施，也可为减贫和缩小城乡差距提供支撑。